第534章 未必能当个伟人

      我只顾着发泄自己的心情,全然不顾叶芷的肩带,到底能承受多大的力气;下一刻,断裂的声音便在我紧握的手心中传来……也惊醒了我。
    我看着叶芷,实在是过意不去,我扯断了她内衣上的肩带,她一定很不舒服。
    在我以为她会不高兴的时候,她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巾,替我擦掉了一直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很奇怪,就是这么一个动作之后,我却再也控制不住了,我看着她,眼泪“唰唰”往下掉。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便去了卫生间……等她出来的时候,肩带断掉的地方已经被打了结,所以衣服上明显有一块凸起的地方;不仅如此,原本披着的头发,也被她扎成了辫子……
    在我的注视中,她替我整理了床铺,然后又清理着床头柜子上的垃圾……
    当她将烟灰缸里的那些烟头,也都清理掉的时候,原本乌烟瘴气的病房,顿时清爽了很多。
    我有些恍惚,这大概就是她做居家女人时候的样子吧……她在我心中,已经不真实太久了,突然做着这些琐碎的事情,我心里百感交集。
    “……这儿有个削好的梨,你怎么不吃?”
    叶芷说着,拿起了那只陆佳在离开前为我削好的梨,因为隔了一夜,梨的表层已经泛黄,品相非常难看。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内心却弥漫着一种悲壮的苍凉,就像是一座刚被血洗的城池,里面冷风瑟瑟,尸横遍野……谁也不想把爱情变成一场战争,但是对于我和陆佳来说,确实已经如此了……我们之间没有胜者,只有说不尽的苦楚和是非。
    我终于开口向叶芷回道:“忘记吃了。”
    “那要扔了吗?”
    我又看了一眼梨,不禁想起了昨天那一幕幕场景,想起来就很伤……于是对叶芷说道:“已经坏掉的东西,还是扔了吧。”
    叶芷点了点头,将梨扔进了垃圾桶里,像是一只熟透,已经烂掉的果子,从树上掉落地面,然后摔得稀巴烂。
    ……
    回到病床上,我半躺着,叶芷坐在床边;一时,我们都找不到能聊开的话题,所以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开口的人是我,我向她问道:“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
    “我没事儿……就是老窝在病床上,没人说话,有点难受。”
    “听姚经理说,你是在和他打电话的过程中,出了车祸……”
    “嗯,急着送单,电话里说的也是重要事儿,我就一起做了……可能该我倒霉吧,早一秒,晚一秒,都不会被撞上。”
    “你就是太爱分神了……每天脑子里那么多事情,一定很累吧?”
    “别说我,你不也是嘛……我们都活得挺累的,可能,这就叫身在江湖吧。”
    叶芷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失神的看着窗外……我也追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些穿过玻璃的阳光,在地面上氲出了一个个光圈;再抬头看看,更远的地方,有一群白鸽落在老旧的单元楼上,忽然一辆厢式货车从那里经过,它们便都飞了起来……在天上盘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落了回去。
    对于我来说,我倒真的很希望,这群白鸽能够给我的内心带来一点和平的力量。
    犹记得刚来大理时,我想过的是“苍山下,洱海旁,一木屋、一瓶酒、一人、一狗、一下午”的生活……现在,已经背离的很远……是我变了,我渴望成功,要的也更多……有时候必然觉得累,可是,再也没有一种力量,能唤醒当初的那个自己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叶芷向我问道:“想吃什么东西吗?我去给你买。”
    “想吃点山竹。”
    “那你等我一会儿。”
    叶芷说着,便从柜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有些温暖,只是忽然忘了,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像现在这么对我好。
    ……
    叶芷不会那么快回来的,因为她是一个非常在意形象的女人,她一定会找地方换掉那件被我扯断了吊带的内衣……
    这么等了一会儿,没等回来叶芷,却等来了周三三。
    他的手上提着一个挺大的袋子,我不知道是什么,便向他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乳胶枕头,给你带的……晚上睡觉会舒服一点。”
    我笑了笑,又问道:“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别管我怎么样……我就问你,这两天,被大家给冷落了,是什么心情?”
    “你们冷落我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别装糊涂了……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我四哥?”
    周三三这个愣头青,就是这么沉不住气,他这么一问,我便什么都明白了……他想让我意识到,于我而言,杨思思有多么重要。
    杨思思当然很重要,可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我已经顾虑不到这些。
    总不能陆佳刚走,我就慌慌乱乱的去给自己找一个能停靠的港湾,这样对谁都不负责……因为有些事情,是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才能想明白的……杨思思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因为她的个性太鲜明,所以,她只能是杨思思,或者杨如画,或者四哥。
    我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向周三三回道:“我和你四哥认识这么久了,她走了,我心里肯定很难过……可是你不觉得,这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嘛?……她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乐趣……她现在所做的,是一个正在找回自我的过程……你要知道,只为了爱情活着的人,是很累的……我反倒觉得,看开了以后的她,更有人格魅力。”
    “那你是什么意思?”
    “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那么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换做是你,面对我现在的局面,你也会这么做的……再说了,有这个精力,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去琢磨琢磨自己的事业呢?……我真的希望,到我死的那一天,大家能记住的,是我这一辈子做了什么事业,而不是情感上的那些花边……”
    “你是把自己当伟人了么?”
    “这一辈子,未必能当个伟人,但也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