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房事过度

      仪兰两天之前便上山提前打理,时过中午,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秦月莹爬山累得慌,匆匆与皇兄分别,回屋用膳休息去了。
    一家挑一处院子,秦月莹住的小院就挑在在一处小山包前头。
    三面种了竹子,与左右院子遮掩,更安全且僻静,也比别家宽敞些。
    本来,她该住在主屋,可主屋只朝着院内开窗,她觉着别扭,换了东北角的拐角厢房。
    窗子朝向北边无人的山包前,有竹子相隔,夜里睡觉门一关,她便好肆无忌惮的开着吹风。
    丫鬟送来午膳,是全素,因为这会儿还未有宫中御厨上山,吃食都是由寺里的大厨房统一提供。
    不过她累极也饿极,匆匆扒完饭就回屋躺着睡了。
    上午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弄得秦月莹头脑发胀。
    眼睛一闭,那群女人叽叽喳喳的争吵声犹在耳边,吵得人烦心不已。
    睡梦之中,她不禁思索,究竟什么时候,在京中各家眼里,她就成了那只待宰的羔羊了?
    软弱无力,人人可欺。
    是在驸马失势之后。
    从前她不喜这个驸马,以为能和离最好,若不能和离,那便各过各的,最好一辈子互不打扰。
    可惜她太年轻,想法也太过简单,殊不知在外人眼里,自他们成亲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人早就被看做一个整体。
    皇上看中凤将军,要给凤将军升官,因此削去她的实权,让她在府中日日听戏看鸟。
    这就是皇上的平衡之道。
    然而她却觉得,驸马官职虽高,却无家族照应,便如一根线,质地再坚韧,也拧不过麻绳。
    自己嫁给他,实在是吃亏。
    况且,皇上也很清楚,她与驸马,是没有以后的。
    因为,她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有孩子。
    ——
    秦月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也不知底下人怎么准备的被褥,梦里她浑身痒,血管里像有小蚂蚁在爬。
    呢喃一声,终于是醒了,她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不知怎的,竟觉得比她午觉之前还亮堂些。
    屋外,仪兰听见动静进来,满脸的忧色。
    “这是几时了?”秦月莹睡得懵懵的,头也晕,并不觉得精神。
    “主子睡了一天一夜,叫不醒,这会儿已经是第二日近午了。”仪兰担忧的看着她。
    “第二日?”秦月莹想起皇兄还叫她用过晚膳去议事,楞楞的道,“那岂不是放了皇兄的鸽子?”
    她还是很讲信誉的一个人,顿时就觉得手腕上的镯子有些沉重。
    “我的小祖宗,还管这些做什么哟!您是叫也叫不醒,连太医都惊动了……”仪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先喝点粥,垫吧垫吧,然后喝药。章院首开了道养神的方子,第一日足足要吃三大碗……”
    仪兰说罢,想起什么,欲言又止的看着秦月莹。
    “怎么了?”
    秦月莹眼睛一瞪,她要不行了?
    “章院首说,说殿下……房事过度,”仪兰一脸无奈,压低声音,“主子一个人,怎么也不……也不节制些?”
    她到底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再熬个十几年,都可以晋升嬷嬷。这房事,自然不是非要和男人才行,况且主子身边也没个男人。
    仪兰在这方面还是很清楚明白,是自家主子熬不住了。
    秦月莹瞪着她,瞳孔地震,脸上泛起红晕,“这老章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仪兰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宽慰道:“章院首行事一向有分寸,不会往外乱说,主子大可放心。”
    她话刚一说完,四儿端着粥推门而入,明显是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年轻的脸上满是羞臊和震惊。
    得,现在知道的人又多了一个。
    秦月莹两眼一翻,恨不得不要醒来。
    匆匆用完膳,调理一番精神,她便往皇上在大应寺设立的临时书房寻去。
    今日,上山的朝臣明显多了不少,小小的书房门前人来人往,秦月莹很是等了一番。
    但凡路过的朝臣,看向秦月莹的眼神都带着些许微妙。
    听闻皇上就是乘着长公主的马车秘密上山,这是否意味,长公主要复宠了?
    秦月莹低着头,捧着茶盏,脚趾乱抠,如坐针毡。
    希望老章头是真的很有医德,没把她那点子破事泄露出去。
    否则以后在京城,她还能不能抬起头来做人了?
    一盏茶之后,门口的太监传召,终于轮到她。
    秦月莹才迈步进去,便察觉到一道微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们……有那么好了?”坐于书案后的皇帝试探性的问。
    秦月莹只觉得自己像一朵生石花,一左一右,原地裂成两瓣。
    “老章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她脸色通红,气得要跺脚,自己往日待这位太医院首可不薄!
    这是承认了。皇帝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嘴里啧啧两声,一边在奏折上写字边道:“现在倒是知道珍惜……往日那么些年,没见你正眼瞧过他。”
    “本宫如今也是瞧不上!”秦月莹羞愤欲死,脱口而出。
    她那才不是自愿呢!她是被那个男人按在榻上床上棺材里强迫,强迫的,谁懂!
    谁料,皇帝抬眸幽幽看了她一眼,半真半假的道:“若是这样……靖宪,趁此机会,朕倒是可以给你换个新驸马。
    名正言顺,你以为如何?”
    秦月莹一下子呆住。
    “怎么,你没考虑过这件事?既然那么不喜,换了也好,”秦景同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当初,是朕乱点鸳鸯谱,朕有过!”
    突如其来的一道消息,炸得她脑子里头嗡嗡的。
    秦月莹对自己这位胞兄十分了解,她知道他是认真。
    快速思考一番,她反而冷静下来,扶着案前的椅子缓缓坐下了。
    “那现在这个呢,皇上打算如何安排他?”
    秦月莹缓声问,她猜不透在眼前这人心中,驸马究竟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不知为何,她确实有些慌了。
    皇帝闻言微微拧眉,转动一下手中的朱笔,看向她,淡淡的道:
    “朕打算培养他,接管玄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