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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容易活下来的工人。

    半死不活的工人睁开眼睛,艰难地对他说:“谢……谢……”

    “不用谢。”青年和蔼地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伸手似乎摸向了工人的胸口。

    “不……不知道……”工人虚弱地说道,“我感觉不到疼痛。”

    “感觉不到?那就对了。”青年说着,收回手覆盖到工人的头顶,跟着慢慢移到他的脑后,将他的脑袋扶了起来,“你看,你都这样了,当然感觉不到疼痛。”

    工人的眼睛猛然睁大,脸上的表情就如同翻书一般快速变化,先是震惊、接着是恶心,跟着是不敢置信,然后是恐惧,最后是绝望!青年抓着他的脖子,就这样将工人慢慢地从地上提了起来。要提起一个成年男子本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工人如今已经只剩下半截身体,从他的胸部往下,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些粘糊糊的皮肉组织一条条地垂着,像布幔。

    “不……不……”工人虚弱地呢喃着,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切。他死了?他死了吗?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的身体大部分被那些藤条吃了,人也早就死了,现在只不过是我让手下将你的魂魄留了下来而已。”

    “怎、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工人歇斯底里地吼叫,但他崩溃了的声音冲出口就像一只孱弱的奶猫叫唤。

    “因为还有用。”青年说着,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单手剥开了糖纸。

    “你、你要干什么!”工人的脑袋拼命摇动,凭着本能逃避危机,但显然毫无作用。

    “请你吃糖。”血红色的糖果被整个塞进工人的嘴里,工人发出“唔唔”的声音,却被青年强硬地堵住嘴,抬起下颚。糖果滑了下去,简直是瞬间,工人的脸色就变成了奇怪的紫色,半截身体如同气球一样这里那里不规则地鼓胀了起来。

    “小菊。”青年喊道,一直蹲坐在一旁的她马上站起身来。灰色的影子一样的雾气中,两点幽光对住了青年。

    “把他送进去。”

    小菊听令,立刻扑了上来,雾气缠裹住工人,跟着化作一团光,扑向了藤网。那些藤条很快发现了入侵者,追了上去,但奇怪的是,它们似乎始终没有发现小菊,所以一直只试图攻击那个工人。灰雾却如同一只灵巧的鸟,在空中左右闪避,好几次遭遇危险,最终却还是躲开那些藤条,来到了之前被风、雷和水撕开的窟窿面前。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了。藤网上本来被扯大的窟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修补得只剩下十多公分宽,而正在修补窟窿的赫然正是刚才那些吸干了一个工人的藤条。窟窿处藤肉蠕动,宛如生长一般一点点缩小空洞。

    灰色雾气中的两点幽光看了看已经绝望的工人,随后又看向岸边,发出奇怪的鸣叫声,未几,那头传来了声音:“可以!”

    灰雾得令,立刻变成一只大手,“噗”的一声,就捏扁了工人的头颅。缩小了的头颅连同干瘪的半截身体顺利被扔进了那变小了的窟窿中,随后灰雾飞快地逃回岸上,重新变回了雾狗的样子。

    “做得很好。”又一颗糖果丢了过去,她立刻一仰脖子接住,吞到肚子里,雾气波动,渐渐勾勒出一个粗糙的人形。

    “谢……谢……”粗哑的声音含混不清地传来,“谢……冯……衢……衢……大……人……”

    “嘭!”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传来,顿时万籁俱寂,风停雨住水落雷哑,下一刻大地猛然一阵颤动,从藤网窟窿的底下爆出了一团紫色的浆汁。浆汁如同喷泉,猛然溅射向四面八方,随之大片大片的藤萝迅速枯萎。如同传染病一样,那些紫色浆汁污染了的藤萝先死亡,跟着这疾病又从死亡的藤萝传播向隔壁、四面八方,直至整片藤网都枯萎碎裂,“扑簌簌”地掉落到地上,化为一层厚灰。在灰烬之中,却见一条深而狭窄的古老河道,河道的一头不知通往何方,而另一头则赫然被一棵直径差不多有5米的老藤根所阻断,细看之下便会发现,之前所见到的所有织成藤网的藤萝居然都出自这一颗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藤身上。

    冯衢道:“带我过去。”小菊便再次化为一团雾气,将他托起,飞向藤根之处。

    冯衢停在老藤的正上方,他轻声笑了笑,随后对着自己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尖齿撕开了皮肉,鲜血马上顺着手腕流淌出来。

    “虽然你下了足够多的本钱,不过这次是你们输了。”他笑着说道,“永别了,单宁。”

    鲜血滴落,正落在那颗藤根之上,“嘶”的一声,如同海水滴入海绵,血滴迅速渗透而入。毒药已经注射,藤根迅速石化,化作片片飞沙。

    然后,地动了!山摇了!

    藤根消失了的地下露出了一个比藤根直径小半圈,不知多深的孔洞,不久伴随着汩汩的水声,有黑色的水从那个孔洞里涌了出来,顺着古老的河道,不知流往何处。

    失血过多似乎让冯衢身体变弱,他微微摇晃了一下,跌坐在小菊化为的雾气身上。

    “行了,两边的结界都破了,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这位九君山现任当家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吧。”他说道,“小七。”

    第二十六章 上

    廖天骄觉得陈斌很可怜。他看着他和自己的母亲孤独地生活在一个处处排挤他们的村落里,苦苦等候他的父亲回来,看着他被村里的孩子殴打、欺负,看着那些同姓的村人说着怎么杀了他的父亲,又怎么想用各种恶毒的法子杀掉他们母子,看着他以弱小的身躯拼了命地救出了自己的母亲一路逃亡到老肖家村寻求单宁的帮助,看着他被单宁拒绝,看着他无声地注视着自己母亲死去,感觉她的身体变冷,脸上总是和蔼的神情凝固在恐惧黑暗的最后一刻,看着他跪在地上,无声地哭泣,拳头捏得死紧……

    “他帮不了你,只有我能帮你。”有个声音响起来。

    廖天骄和小陈斌同时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声音来自另一个“单宁”的身后,就在那口井里。与此同时,廖天骄听到了“咕咚咕咚”仿佛泉水喷涌的声音。

    奇怪,那口井里不是没有水吗?

    廖天骄很吃惊自己怎么会有这个印象,老肖家村的井里是没有水的,因为他曾经和另一个人一起下去过,那个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是谁?一定要快点想起来!廖天骄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就能想起来了!

    陈斌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那口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