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要叙事权柄

      空暗宇宙,那不断释放着憎恨的尖啸还在持续着,但作为源头的“克诺萨厄斯”却已经渐渐从疯狂状态中脱离。
    祂蹲伏在宇宙尽头,被无数叙事域锁链束缚着。
    祂肥胖臃肿,无比苍白。
    祂紧紧抿着嘴,用一双如同巨大猩红星球般的眼球盯着唐奇。
    内里,是永远无法消解的恶意和憎恨。
    不过唐奇毫不在意,刚刚短暂的交锋,唐奇已经确信,这位憎恨、蹂躏与奴役之主虽然离“虚弱陨落”状态还无比遥远,但也真切跌落主宰位格,被囚禁漫长岁月又将祂削弱到了极致。
    唐奇无法杀死祂,但自保没有任何问题。
    他没有脱离梦幻主宰之躯,以这磷光触手怪的形象与祂在宇宙中对峙。
    唐奇毫不怀疑,这家伙随时可能再度扑过来,祂已经饥饿到了极限。
    没有犹豫,唐奇以主宰之躯开口。
    浩瀚直入灵魂的声音,钻进克诺萨厄斯那被囚禁许久的心灵深处。
    “你想获得自由么?”
    毫不拖泥带水,唐奇进入正题。
    而克诺萨厄斯的反应,同样也在预料中。
    轰!
    充斥着痛苦、绝望的嚎叫,伴随着猩红的光,满溢宇宙。
    那巨大到仿佛可以吞吃宇宙,臃肿苍白的身躯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内里走出了一道人影。
    祂披头散发,穿着破烂无比但形制古老的衣袍,祂有着一张介于人类与精灵之间的俊美脸庞,耳朵尖长,眼眸轮廓很深,体表有着淡淡的白色绒毛,这形象让人很难不联想到那些古老史诗中的天真美少年。
    “他们天真纯洁,他们在发着光。”
    大部分史诗诗歌,常见这类形容。
    只是这一刻,祂显得过于苍白,眼球内是无法掩饰的血红色,疯狂与憎恨在里面汹涌肆虐。
    任何人看到祂都能明悟过来,那美好皮囊下却是丑恶堕落的灵魂。
    唐奇脑海,则流淌过去他早已猜到的信息碎片。
    “克诺萨厄斯的早期形象,祂在最初时,是一位受到诸神喜爱的少年,祂编造的故事,总是有很多很多的听众,执掌着‘美梦’、‘心灵’的女神奥涅普罗拉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虽然是堕落失控的肥仔,但初期却是一位颠倒众生的美男之神啊。”
    唐奇感叹时,那克诺萨厄斯已站在宇宙虚空处,面对着唐奇。
    脸上的憎恨无法掩饰,祂也没打算掩饰,祂贪婪、渴望着唐奇那新鲜无比的主宰之躯,但刚被熔炉主宰一顿咆哮打击,还被熔炉顺口吞吃去了积攒了不知多久的神性力量,祂无力再硬来。
    听见那句话,祂这恢复了理智的类美男之躯,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盯着唐奇,而后回道:“你想要什么?”
    无垠神秘又一条铁律,没有免费的午餐。
    克诺萨厄斯是疯神没错,但漫长岁月的囚禁,加上怪诞镇那亿万“叙事域”的灌输,祂其实已经恢复了一些智慧。
    祂先动手,是因为确信自己足够强大,几乎不可能陨落。
    但发现这个闯入者,所谓的“释放古神之人”并不弱小,正相反他还很强大,且还与熔炉主宰有着密切关系。
    如果是其他的主宰就算了,偏偏是“熔炉”。
    混乱、邪恶阵营的万灵只有很少几位大佬,才不畏惧熔炉的权柄。
    其余万灵,唯有抱团时才敢对熔炉下手。
    祂作为从主宰位格跌落,又被囚禁的神,稍微服软并不算丢了颜面。
    唐奇看穿这些,却只是笑笑,直接进入关键部分。
    “我想知道,如果我释放了你,你会做些什么……告诉我你的真实答案,这将决定你是否可以真的从这囚笼内逃离。”
    “或者你试试欺骗我,再看看结果如何?”
    那美男之前,唐奇幻化出的人类形体出现,回道。
    听到自由两个字的克诺萨厄斯即刻进入急切状态,祂的一双疯狂红瞳照耀宇宙,祂没有任何犹豫,吐出了心灵深处最真切的答案。
    “报仇,我要报仇。”
    “我不管你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否会释放我。”
    “只要伟大的克诺萨厄斯,伟大的憎恨、蹂躏与奴役之主离开这个该死的囚笼,我一定会去找那个无耻的家族,我会抓住祂们,从最该死的奥涅普罗拉开始,我要一个一个摧毁祂们。”
    “我说过了,我终将归来……没有谁能阻止我……直至我摧毁祂们之前,我不会停止憎恨。”
    仿佛是为了增添说服力,随着克诺萨厄斯的咆哮,这宇宙内的嚎叫、狞笑、低语……所有充斥负面气息的声音,都开始疯狂加剧,噪音一次次试图污染唐奇的心灵,一次次试图操控他。
    显然,夫妻感情早已彻底破裂。
    奥涅普罗拉这位妻子所期望的,自己的丈夫会在被囚禁多年之后醒悟,重回善良阵营,重回祂身边的想法完全落空。
    克诺萨厄斯想要的,是彻底杀死祂连同祂所在的【我们是光】家族。
    一个选择摆在唐奇面前,二者间的战争迟早会爆发。
    唐奇的行动,则将决定战争何时爆发。
    但唐奇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已经参与了所谓的“命运游戏”,如果他不遵循命运婊的指令将克诺萨厄斯提前释放,莎莉的结局将变得不确定。
    与命运婊的对决,唐奇毫无疑问处于绝对下风。
    他自然还有反杀的机会,但那需要时间。
    站在原地沉默了数秒,唐奇有了某个决定,他盯着克诺萨厄斯,提出了一个不容反驳的交易。
    “我释放你,但你要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
    “你拥有的一种权柄,早期对你或许很重要,但现在你应该不是很在意了……我要你的‘强制叙事’神性,交给我,你获得自由……这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你可以好好考虑,但你的时间不多了,诸神都在努力守护这座小镇。”
    “卑劣的窃贼,原来你的目的是我权柄,你在……”
    克诺萨厄斯的咆哮没有继续,祂恢复过来的理智让祂进入思索。
    如唐奇所说,祂的时间不多。
    祂的确在未来的某一日会脱困,但那时限会很漫长……一万年?十万年?或者更长?
    尤其怪诞之门开启,小镇首批居民都有所察觉,祂们必定会行动起来,阻止唐奇释放克诺萨厄斯。
    克诺萨厄斯的思索没有持续太久,祂在衡量之后即刻有了决断。
    强制叙事,其实是很强大的神性权柄,但对于现在拥有是“憎恨、蹂躏与奴役之主”的克诺萨厄斯来说,已远没有初期重要。
    祂早已不是那个编造故事,取悦诸神的小男孩了。
    “我同意!”
    “但这场交易的见证者,我希望是命运女士。”
    当那站在巨型肥仔之前,披头散发的苍白青年吐出第二句话时。
    唐奇仿佛早有预料,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
    既然这莫名其妙的命运游戏,这一关的指令是施放克诺萨厄斯,那二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是必然的。
    达成协议时,这充斥着憎恨咆哮的宇宙内,一只覆满苍白鳞片,臃肿无比的手臂深处,那手背处属于“命运女神”的符号在嗤嗤声响中浮现出来,无穷无尽的命运支线在迷雾中摇曳。
    唐奇也伸出一只手,手背浮现出同样的命运符号。
    但与克诺萨厄斯的有些微不同,一顶神秘无比的君主冠冕,缓缓变得真实。
    仿佛蕴着某种含义的声音,自唐奇口中吐出。
    “这会是很公平的交易,没有哪一方会受到伤害……相信我。”
    ……
    怪诞镇,一座暴风雪肆虐的孤峰之巅。
    大量蕴着神性力量的油墨,在周遭虚空晕染着,每一团油墨内都是一个神奇、怪异的世界。
    诸神还未离去,且由于唐奇的“莽撞”,更多的万灵正在赶来。
    在意识到怪诞镇很可能会被毁去之后,这首批居民都按捺不住,开始将这里的秘辛告知其他神灵。
    如果想保住这游乐场,所有居民都必须贡献出力量。
    一场“万灵聚会”,正在酝酿着。
    在边缘处,一团灰色油墨中,死神索普的身影若隐若现。
    祂所主宰的强制叙事域“凡人皆有一死”内,三位女神候选都是瞪圆了双眼,努力消化着从老爹这里获知的惊人隐秘。
    “纳西索斯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位主宰?”
    “祂前来这里是为了释放囚禁在小镇异世界的古神,那位憎恨、蹂躏与奴役之主克诺萨厄斯?”
    “祂已经快要成功了,诸神正在试图阻止?”
    三姐妹惊呼着,但很快又怀疑起来。
    “老爹你是不是在骗我们,那家伙看着不像是邪恶阵营的啊。”
    “嗯,长得那么好看,应该不会是混乱邪恶生灵。”
    “没错,看气质也不像,而且一位主宰也太夸张了,真的是一位邪恶主宰的话,老爹你根本不是祂的对手。”
    索普没想到自己吐出的真相没能取得三姐妹信任,还引来了对祂这位父亲实力的质疑。
    正当索普愤怒拍桌,思索着要拿出什么有力证据时。
    突兀的,那被油墨覆盖的山巅。
    轰!
    大量漆黑恐怖的心灵锁链涌动间,嚎叫狞笑卷土重来,那关闭消失的怪诞之门再度出现。
    恢复本来面目的唐奇,自门户内走了出来。
    他直接面对诸神,也面对着整个怪诞镇。
    昂着头颅,身后无穷磷光疯狂闪烁,超越真实的幻想之力即将迸发。
    唐奇的声音在这一刻,响彻整个怪诞镇。
    “这是个很有趣的地方,我与诸位一样,非常喜欢这里。”
    “但很遗憾,这是命运的安排……众所周知,那是一个喜欢玩弄万物,卑劣无耻的婊子……再一次,我很遗憾,也很抱歉。”
    “诸位请稍稍忍耐,这一切很快便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