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章 阵前斗将罕见,可不代表没有

      先行击溃两拨数以万计的贼众,宣武军朱温方面,也按旧五代史梁书太祖本纪所载的那般:自是蔡寇皆怀震詟,往往军中自相惊乱。帝旋师休息,大行犒赏,由是军士各怀愤激,每遇敌,无不奋勇。
    而且又有李天衢、朱瑄两路藩镇兵马驰援联手,经过商议部署,朱温统领宣武军军旅居中,由汴州开封以南的陈留方向挥师挺进;李天衢统率义成军兵马过雍丘、往太康,沿汴州治下东面路径进军;朱瑄以及朱瑾等天平军将领,则率牙军过中牟,直指鄢陵与接邻的忠武军藩镇,从汴州西面行军主动出击......
    如此朱温隔在了李天衢、朱瑄两路友军中间,就算是义成军与天平军看彼此再不顺眼,而意图使阴谋下绊子中伤对方,到底也只会误了大事。
    大军启程之日号角齐鸣、鼓声震天,李天衢与朱温暂作话别,率领一万两千马步军众从连营当中挺进而出。虽然进犯到朱温眼皮底下的两处贼军已被荡除歼灭,可是秦宗权亲自统领的贼众大军尽数侵入宣武军汴州境内,所以不出三日的功夫,义成军方面便已要与前方扎下营盘的贼众大战一场......
    两拨大军在旷野上列阵对持,天色昏沉沉的已透露出一股萧杀之气,烈风萧萧、旌旗飘扬,诸般兵器耸立如林,而中军本阵,李天衢与麾下一众将领朝着对面遥望过去,就见对面准备迎战的贼众也已展开了阵列,如今虽是与朱温、朱瑄各自统军主动出击,这也分担了与秦宗权交锋时兵力相差的压力,但是旷野对面贼众的规模浩瀚如海,极目望去也是一眼看不到边际。
    因为对面贼众阵中,打出的是贼将张晊的旗号。而这场会战的经过,有些事也仍还未脱离史书中所述的内容:“诸贼连败、不敢复驻,皆并于张晊”......
    先前哨探轻骑已打探的明白,除了拦在眼前的反军部众,周围地界并无伏兵。而眼下粗略了估计一番,张晊所统领的贼军应该有三万上下,而义成军出动了一万两千兵马,兵力对比上固然处于劣势,然而李天衢环视了一圈,眼见众将仍是豪情满臆,战意高昂。
    挺进入汴州之后立刻要与贼军交锋,而杀阵上战机瞬息万变,也不是时刻都能想出预先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计谋,虽说该硬碰硬的时候,也就唯有力战...李天衢观望对面贼军虽众,可是排开的阵型仍显得十分散乱,很显然秦宗权大多部曲军纪废弛,眼下兵力对比也并非形成数量上的绝对压制。
    何况前几日两场大胜下来,便歼灭近两万贼众,反军至此不敢再贸然进击,士气更遭受严重的打击。眼下很快就要与反军正面交锋,那么又该如何调兵遣将,安排先攻兵马,而能进一步重创贼众抵抗的军心?
    在得知今番要交锋对决的,乃是秦宗权麾下另一员将领,前些时日曾于忠武军与宣武军交界两相对持的贼将张晊之时,李天衢便已想好了先行进攻的方式,却是两军厮杀时并不常见的作战手段:单挑斗将。
    诚然两军交战,也绝对不会像话本演义中那般,在列好阵势之后,会派出一员大将叫阵,偏偏对方还真答应,彼此便留着成千上万的兵卒只充当在后面摇旗呐喊的角色,但凡哪一方就算只是单挑胜了,主将便大手一挥命全军掩杀过去,单挑失败方就只能溃逃惨败...但是就真实战例而言,单挑斗将,从而致使一方士气崩盘的按例虽然罕见,但并不代表没有。
    只算唐末至五代十国的斗将记载,也不算在乱军混战当中斩将夺旗,例如葛从周不但善于指挥,于扫平叛军时节屡曾擒获活捉敌将;
    而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除了每临敌阵,必披重甲率领悍猛锐骑往敌军阵里凿时乃一等一的大杀器,按《新五代史》所述驰援泽州时与梁将邓季筠单挑,于二马错蹬时将之力擒;
    还有晋军大将周德威与朱温梁朝大军阵前厮杀,以铁楇砸敌将陈章而将其生擒活捉,还有单挑砸落桀燕骁将单廷珪(与水浒传梁山泊中的圣水将重名)的例子......
    还譬如说...李天衢边寻思着,目光便朝着在一众将领当中已是跃跃欲试的张归厚瞟去,毕竟就按他打出名号来的那次经典战例所述:
    蔡将张晊以数万众屯於赤堈,归厚尝与晊单骑斗於阵,晊不能支而奔,师徒乘此大捷......
    如今除了张归厚没有投到朱温麾下,打得却还是秦宗权,贼众同样人多。这场斗将战例胜负两方的正主都凑齐了,估计那张晊多半也仍会应战单挑,那么让他们两个仍按原来的剧本唱完这一出阵前厮杀,不是正能加剧对贼军造成的士气打击?
    “张归厚,我就命你先去叫阵搦战,若能引出贼首张晊出来应战最好,先斗将一阵,挫了贼众锐气,再由我挥军掩杀,一举破敌!”
    张归厚听李天衢点名要自己打头阵,还是两军对垒时不甚常见的搦战斗将...他只怔了片刻,随机脸上便露出狂喜之色,也立刻朗声说道:“末将领命!主公信俺的本事,今番若不能拔得头筹建功,还怎有脸面回来向主公复命!?”
    张归厚豪声说罢,随即便急匆匆的急催战马,绰起马槊便疾奔去了。而眼见李天衢不做多想,直接点名张归厚打头阵前去叫阵,还是也以他最擅长的马上厮杀本事前去搦战斗将,王彦章也是一愣,心中到底仍不禁犯起了嘀咕......
    前几番坐镇义成军未曾参与战事,王彦章便已不觉技痒难耐,这次终于也一并统军至汴州与秦宗权反军交战,更何况这阵前先让两军候着,在千军万马众目睽睽下大逞威风的机会也不多见。张归厚固然是出类拔萃的斗将,但马战武勇本事到底还是不及我...既然如此,这怎么还要让我干候着?
    王彦章略感不甘,他转头向李天衢那边望去,而正要言语时,却见李天衢早已笑吟吟的瞧他这边望来:
    “彦章兄弟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可是那贼将张晊若肯出战,而归厚也当真能胜过他,也未必能一举搠杀了那贼汉。就算只除他一个,可那三万贼兵犹在。
    待归厚杀得张晊退却,趁着贼军震恐,我军再趁势掩杀上去...统领锐骑从侧翼直捣贼阵,比起败贼一将,而统兵歼灭大股贼众,致使敌军阵势彻底溃散,彦章兄弟亦能斩将夺旗,这也不是你行家里手的本事?”
    王彦章闻言神情一顿,未过片刻,脸上那一抹幽幽怨怨也消散开来,他咧嘴一笑,随即便也向李天衢轰然领命......
    而张归厚兴高采烈的催骑窜过层层队列,直到驾马出了前阵又奔驰了一段距离,他只身一个处在两军对持的旷野间也显得十分的乍眼...张归厚傲然朝着对面望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我义成军已杀至眼前,尔等还敢抗拒,当真讨死!张晊狗贼,老子前来寻你阵前捉对厮杀,你又可敢应战?还是要等着我军直把你贼寨填平,人马踏碎,再生擒活捉你这贼鸟,碎尸万段!”